罂谷

爱也许盲目,但欲望却不。

玫瑰墓地

  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第一支玫瑰与灰色海洋

“玫瑰是会枯萎的,但是我依旧爱它,就像爱我过去的情人们一样。”林黎一边转动着手里的搅拌勺,一边张合着鲜艳的双唇,“男人也好,女人也罢,都像玫瑰一样在我唇边开过又枯萎了。”
 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,声音透过氤氲的水汽倦怠地传递过来,罗子阳觉得这个坐在水雾中的女人像只猫,他默不作声地听她讲故事,同时想着她会给多少人一遍遍地讲这些逐渐变长的故事。
  真有意思,听故事的人在下一个故事里就变成主角,玫瑰开在上支玫瑰的墓地上。
  他不时点头随着她的描述发出惊叹或惋惜的语气词,在光的折射中林黎脸逐渐变形扭曲,只有她声音还顽固地漂浮递送,一字不差。
  罗子阳和林黎一起回到了第一个故事发生的下午。
  那是第一支玫瑰开放的日子。
  “你相信一见钟情吗?”林黎眼里闪着光问道,“好多狐狸在吃不到葡萄前都说葡萄是酸的,我是其中特别坚定的那只狐狸。”
  “直到——”她转头,一个男生站在讲台上,做着自我介绍,“我叫许洋之。”
  
  那感觉就像我第一次吃到麻辣烫加上麻酱,电流从舌尖炸开到胃部痉挛,心脏被猛得揪起又摔下。
   体内在进行一场宇宙大爆炸,星球开始旋转出轨迹,海洋与陆地开始孕育生命,混沌被喷涌出的甜蜜撕得破碎,为一个人诞生的世界,在下午三点二十六分正式开始运行。
  例行的开学初新生自我介绍,在这个昏昏欲睡的下午,无人知晓地进行了一场爆炸。
  
  “我想这肯定是天注定。”林黎喝了一口咖啡,棕色的水渍在鲜红的唇脂上闪着微光,发出无声的邀请。“他走过来,坐在我右前方,然后我就知道,宇宙的第一支玫瑰,盛开了。”
  
  罗子阳怔怔地恍惚漂浮着,那些字也同他一起漂浮在水汽里,一个都没有漂进他耳朵。他感觉自己快要溺水,只因为面前这个魔女唇上的微光。
  在他吻上去的时候他模糊地想着,林黎到底在多少人怀里穿行过,才能有这样的可怕魔力,只消一眼就心甘情愿地溺入深海。
  林黎被堵住嘴唇,心里轻叹一声,她咽下了所有的故事,伸出舌头。
  
  又一支玫瑰开放了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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